第109章 吃心郎君-《桃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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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谢石矶亦是脸色涨红,显然这一枪,也是你死我活的一场豪赌。

    握枪之手,手心血肉模糊,可见白骨。

    她强行咽下一口涌至喉咙的鲜血。

    那件粉色长袍显而易见,是一件极其玄妙的仙家法器,也亏得谢石矶手中是青峨山诛神枪,换成寻常神兵,恐怕连长袍也刺不透,更别提捅穿吃心郎君的那颗心脏了。

    其实只要王日希识破那一剑的真伪,或者只要躲得过谢石矶的那一枪,形势就会立即颠倒过来。

    兴许是运气就不在他那边。

    修行路上,便是如此云波诡谲。

    任你身世煊赫,修为通天,占尽机缘,但是在某些坎上,老天爷不会跟你好好商量,过不去,就是死人。过得去,就是仙人。

    修士谓之劫数。

    佛家谓之无常事。

    本该死绝的粉袍王日希,眼神熠熠,如风中烛火,突然轻声说道:“我记住你了。下次你我再见,咱们再来赌一赌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句话之后,他生机骤然湮灭,双眼光彩,随之黯淡无光。

    身形闪现到此人身边的陈青牛脸色凝重,与谢石矶并肩而立,压低声音道:“此人在宗门或是家族留下了一盏本命灯,既可续命,也可还魂,很不讲道理,许多转世谪仙人,便是如此被找到的。这等逆天的大手笔,南瞻部洲恐怕就只有我们青峨山有了。”

    谢石矶点了点头,“最多朱雀和南唐皇室,有此底蕴。”

    陈青牛笑道:“无所谓了,债多不压身,怕个卵!”

    陈青牛开始啧啧称奇,原来那件被捅出两个窟窿的长袍,竟然开始自行修补,看样子很快就可以恢复如初。

    陈青牛抬起手臂,将那枚飞回王日希髻“躲藏起来”的碧玉簪子,驭入手中,晶莹剔透,光华流转,铭刻有古朴十六字,气息平和。

    言念君子,温其如玉。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

    陈青牛心底就有些喜欢,此物有眼缘,与价值无关。

    扈娘子开口问道:“陈公子,我能不能单独说几句话?”

    陈青牛点头道: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两人走下小坡,沿着小溪缓缓散步。

    她不说话,他也不催促。

    她停下脚步,柔声道:“我叫武凛,闺名银戈。”

    他的接话,一本正经:“我叫陈青牛,小名阿蛮。”

    如此不解风情,自然挨了她一记妩媚白眼。

    她接下来的言语,开门见山,直截了当,“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陈青牛脸色尴尬,“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
    她眼神清澈,“我猜到了,可这跟我喜不喜欢你,有什么关系呢?”

    陈青牛蹲下身,捡起一粒石子,丢入小溪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她问道:“是嫌弃我残花败柳,还是人老珠黄?或者两者皆有?”

    陈青牛摇摇头,“方才你们的对话,我其实都听到了。再者,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
    远处,谢石矶喊道:“公子,此人身上宝物极多,行囊里也有不少。”

    陈青牛满脸红光,咧嘴笑道:“呦呵,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啊!了了!这笔买卖,不亏不亏!”

    她说道:“我和小雾小筑她们,会在一座叫珍宝阁的宗门落脚,据说也有很多修行人,以后你会来看我们吗?”

    陈青牛毫不犹豫道:“只要路过昭州,肯定去找你们打秋风。”

    她苦涩道:“难道就不会想要主动去找我们吗?”

    陈青牛直言不讳,叹气道:“我在哪里,哪里就风波不断,实在是怕了。”

    她似懂非懂,鼓起勇气,“我不怕。”

    陈青牛回答道:“可我怕。”

    她咬着嘴唇,眉眼低敛。

    不俗人再不俗,终究不是意中人。

    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有缘无分吧。

    陈青牛知道那边谢石矶已经解决完尾,把那位靠山惊人的吃心郎君给毁尸灭迹了,就站起身,“我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她嗓音低沉,闷闷嗯了一声。

    等了半天,她抬起头,现他还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陈青牛笑道:“我还以为你会要求抱一下呢。”

    她脸微红,“美得你!”

    陈青牛哈哈大笑,正要转身,她突然喊住他,“陈青牛,你就不想知道,那个给裴柳两家惹来灭顶之灾的天大秘密?你知道的,只要你开口,我一定会说。”

    陈青牛转过头,认真道:“我不问,你也别说,就当我们都存放了一坛老酒,以后如果有机会重逢,还有痛饮的机会。否则以后我怎么有借口说服自己,主动找你?”

    她眨了眨眼眸,“你其实比那个吃心郎君,更花丛老手,你比他更坏。”

    啪!

    她呆若木鸡,娇艳脸庞,几乎能滴出水来。

    一击得逞的陈青牛大踏步离去。

    原来,她被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,重重打了一下臀部。

    到了岸上,陈青牛现少女柳雾死死盯着自己,在她额头手指一弹,少女吃痛,双手捂住额头,尖叫道:“你干什么?!”

    陈青牛笑道:“以后到了昭州珍宝阁,如果你不怕吃苦的话,就尝试着修行仙法,你根骨不错,以后未尝没有机会跟我们成为同道中人。”

    少女愤懑道:“我稀罕?!”

    陈青牛突然觉得有些棘手:“你们会驾车或是骑马吗?接下来这一路,没有裴宗玄安排的扈从,你们的安危如何保证?”

    身后扈娘子笑容婉约,道:“再往南一百多里,很快就会有人接应我们,而且来头很大,裴宗玄也相当敬重。若非如此,那人也不至于图穷匕见。而且我会驾车,不用担心。至于崔嵬那孩子,我们自己会解决的。”

    陈青牛翻身上马,大笑道:“小筑,以后炖肉少放些盐!”

    始终心情沉重的柳筑,破涕为笑。

    陈青牛又笑道:“小雾,以后有机会,咱俩再一起坑蒙拐骗……哦不,是降妖除魔!”

    柳雾眼眶湿润,撅起嘴,硬是不回答。

    陈青牛看了眼妇人,没有说话,拨转马头,策马而去。

    愈行愈远。

    谢石矶忧心忡忡,“到了铁碑军镇后的兵家修行,好不容易有了些进展,今天就这么毁于一旦,公子,当真值当吗?”

    陈青牛轻声道:“修行一事,对我来说,从来不是只要结果。”

    谢石矶欲言又止,终于忍不住说道:“公子,你这是拖泥带水。”

    陈青牛转头打趣道:“呦,这话说得有点意思。”

    谢石矶微微赧颜,最后问道:“公子,我们真要回去?”

    陈青牛想了想,“直觉告诉我,除了某些个惊天阴谋,有件困扰我很久的事情,说不定也可以寻到蛛丝马迹。”

    其实第一眼见到那头狐仙,陈青牛就已经知道她的修为深不见底,当时七十二字符后,之所以见好就收,并非是什么陈青牛秉性良善,而是狐仙哪怕刻意隐藏气息,陈青牛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,彩绘木偶在回头巷小院的种种表现,很不正常。哪怕它一路行来,竭力掩饰那位“嫁衣女鬼”近乎无情的初心本性,一直表现得很滑稽可笑,但是陈青牛没有丝毫掉以轻心,对于它自称皇后娘娘庙陪祭婢女的说法,以及它是本尊剥离出来的一缕魂魄而已,等等说法,陈青牛从一开始,就全部都不相信。

    陈青牛在初入凉王藩邸的时候,就跟朱真婴索要过那本王府秘藏的《宫疏志》,以及许多岁月悠久的凉州古代地理县志,加上小时候就听说的诸多娘娘庙野史轶事,知道那座城隍阁的存在,绝对不合常理。甚至连采药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钟声,都藏有玄机。

    以陈青牛这种自幼就谨小慎微的性格,岂会不仔细摸底?

    陈青牛突然一笑,摸出那枚碧玉簪子,别在自己髻上。

    他转头炫耀道:“如何?”

    谢石矶无比坦诚说道:“公子从头到脚这一身家当,加在一起,更值钱了。”

    陈青牛顿时龇牙咧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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